摘要：夏日里如画的澧浦镇西溪。虽然已经1个多月无明显降水，但如今金华市金东区的村口塘、城中湖依然水流潺潺、鱼游虾戏。全区90%的水系相连，四通八达，门口塘有了源头活水的不断注入，生机勃勃。结构性缺水的金东区，在这个干旱的季节，演绎了与从前不一样的...
夏日里如画的澧浦镇西溪。
虽然已经1个多月无明显降水，但如今金华市金东区的村口塘、城中湖依然水流潺潺、鱼游虾戏。全区90%的水系相连，四通八达，门口塘有了源头活水的不断注入，生机勃勃。
结构性缺水的金东区，在这个干旱的季节，演绎了与从前不一样的故事。
金东区人均水资源量仅是全省的75%，结构性缺水状况明显。从6年前开始，金东区探索以全区水系活水相连为目标的治水模式，取得了良好效果。近日，记者来到金东区，探究背后的故事。
疏渠洗塘 疏通堵点
虽然时间已经是11月，但金东区多湖街道四大门村村口塘里的一片残荷还是吸引了不少摄影爱好者。“拍拍片子，再绕湖走走，看看花草，晒晒太阳，觉得人生变得特别美好。”金华市区摄影爱好者老徐说道。隔三岔五，老徐就会呼朋唤友，从市区驱车20分钟，到四大门村小聚，十里荷花长廊的风光，让他们流连忘返。
四大门村村支书盛惠益自家开着农家乐，平日里就等着像老徐这样的“忠实粉丝”上门，农家乐一年收入有十多万元。记者到村里时，盛惠益正和村两委商议，如何做好“水文章”，打造AAA景区。“成也是水、败也是水。你要是8年前到我们村，估计是要骂娘的。”村民盛生华说。
四大门村四面环水，只通过4座桥梁与外界相连。520户人家1200多人口，池塘水域面积有700多亩。改革开放前，种荷花、养菱角，也曾是一派江南水乡的美好景象。后来珍珠养殖在四大门村兴起，池塘被分割成一块块小塘，水被堵死了。由于养珍珠的肥料都用牛粪、猪粪，几十年下来，四大门村“臭名”远扬。
盛惠益一直很痛心，他小时候池塘就是饮用水源。可折腾几十年后，连洗手都不敢了，水质基本上是Ⅴ类、劣Ⅴ类。2013年，我省“五水共治”打响，让老盛看到了希望。
作为首批全国中小河流重点县综合整治及水系连通试点项目县，金东区在“五水共治”时，多了一个任务，同步探索农村水系连通项目。于是，他们把目光率先聚集在疏渠洗塘上。
“所谓‘流水不腐’，治水得有活水。而活水的关键，就在治淤、治堵，打通‘任督’二脉。”金东区水务局局长张锦根告诉记者，金东区有小型水库67座、重点山塘560多座，以及星罗棋布的大小水域5000多处，总蓄水量仅8600多万立方米。水体多、库容小，点多面广，疏浚任务重。自开始清淤疏浚工作以来，金东区累计清淤水库10座、河道20公里、渠道160公里、山塘池塘1049座，共清淤580万立方米，增加库容99.61万立方米，相当于再造了一个小型水库。
四大门村的变化，也就发生在这几年间。2017年，发动村民完成珍珠退养后，村里启动了清淤工作。数米深的淤泥被清理，池塘又被打通，串联成为绕村而行的10里长的水域。2018年，10里水域种上了荷花，成了远近闻名的十里荷花长廊。水面承包款从2018年的1.08万元增加到2019年11.8万元，村集体年收入从原来不到10万元，到如今有望突破百万元。村民陈根仙承包了50亩水域，打造成水上乐园，光“五一”假期就净收入6.7万元。
虽然1个多月没下雨，四大门村池塘里依然波光粼粼。问渠哪得清如许？张锦根张口就答：“为有源头活水来”。清淤疏浚后，现在的四大门村有两处水源，一条是天然水源——上游的菱塘水库和横塘垅水库；另一个是动力提水，通过机泵从武义江取水，经安地东干渠，与水库水源一起，汇入村口的上湖塘后，游走于村中，而后经鹊桥溪汇入东阳江。随着疏渠洗塘的工作启动，闲置多年的东干渠被修复，支渠、沟渠逐一被清淤复活，沿途4个乡镇83个村庄受益。
琐元村里的水街，鱼在水里游，人在路上走。
水系相连 盘活资源
以前每年6月，傅村镇傅一村嫁出去的女儿，都不愿回娘家。因为此时是梅雨季，几天雨一下，村口的祝湖水库水位上涨，洪水就沿着穿村而过的溢洪道，冲入家家户户。从义乌嫁到傅一村43年，66岁的吴茂仙在今年梅雨季终于踏实睡了个安稳觉。
翻开历史，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新中国成立后掀起兴修水利热潮，金华也不例外。就在那些年，为了下游700多亩良田的灌溉，傅村镇集镇上的傅一、傅二、石狮塘等5个村，在傅一村村边建设了库容13.6万立方米的祝湖水库。当年工程建设水平有限，溢洪道就挨着地势较低的居民区。因此，每到雨季下雨，傅村集镇百来户人家都会进水，镇初中的操场也常常被淹。
2017年，金东区“五水共治”工作取得初步成效，随着“污水零直排区创建”工作启动，污水基本消灭，溪流清澈可游泳。但一到旱季，不少地方水源缺水、断水的现象，依然如故。
治水几年，怎么没水了？山塘水库见了底，无水可用，怎么办？金东区想到了水系连通。分管水务的副区长叶春成认为，河湖塘库水系是水资源的载体，是生态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河湖塘库水系连通是优化水资源配置战略格局、提高水利保障能力、促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有效举措。“如果说污水零直排是‘五水共治’的最后一公里的话，水系连通就是最后一纳米。只有水系连通了，才能保障水能活、能净、能美。”叶春成说。
为了源头水不断，金东区针对山区、平原、集镇、村社等不同地形地貌，探索“自然引流+动力提水”相结合的连通模式，率先实施河湖塘库水系连通工程，把溪流、湖水、山塘、水库盘活，通过渠道、管网、提泵站的“穿针引线”，形成一个互联互通的巨大网络。原来分而治之的溪流、山塘、水库，现在跨区域“牵手”，实现统一调度。
祝湖水库的西北方向，有上荷塘、溪口和木碑塘3座水库。几个水库没有连通使用前，常是旱涝不均。2017年，4座水库间通过水系连通，大大提高了水库调蓄能力。盘活水资源后，集雨面积小、库容小的祝湖水库，还可以通过另外3座水库进行调节。如今祝湖不仅被打造成为一个湿地公园，而且溢洪道也改了道，洪水再也不进村了。
水系相连的效果明显。今年梅雨季节，6场强降雨使金东累计降水量达2000多毫米，为近10年来之最。但傅村镇的村民们却不再像以往那样担心了。不仅如此，去年秋天曹宅长山垅水厂供水告急。依托于此前打造的北库连通工程，金东区从铁堰水库和红旗水库每天调水两万多立方米，迅速解决曹宅集镇和19个村1.7万人的燃眉之急。受益于此的曹宅群众，交口称赞。
截至目前，金东区总投资近5亿元，实施中小河流治理及水系连通项目50个，建设泵站提升水源32处、渠道管道90km，连通46条河道、3000多处小微水体，全区水系连通率达到90%。
秋日里，源东麻堰水库美得像一幅油画。
清水绕村 安居乐业
带着记者沿着村中7口池塘走了一圈，看着清水潺潺，澧浦镇琐元村村支书严红星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对得住先祖了！”知情人说，先祖指的是东汉名士严子陵，这句话是严红星的口头禅。当年，严氏从隔壁孝顺镇迁居于此时，曾用24担粮食，跟人换了土地，从离村约1公里的西溪，接入一道引水渠，把村中自然形成的7口池塘贯通，一次性解决了吃用水源问题。
这条名叫曹家堰的引水渠，一直润泽严氏后人。直到近二三十年，由于经济发展、人口增加等种种因素影响，有着“七星拱月”造型的7口塘变得又臭又脏。
2015年，随着金东区水系连通项目的推进，琐元村率先实施了水系激活项目，打通了曹家堰的同时，还在村主干大道上开出了一条水街。记者看到，水街长达800多米，一边是宽约两米多的青石板，一边是1.5米左右的水面，人在路上走，鱼在水中游，一步一景，煞是有趣。
云绕青山水绕村，如今在金东许多农村都能见到。2018年，金东区专门出台了《金东区水系激活项目建设方案》，探索完成了从项目立项、资金、方案、考核评价在内的一整套建设方案。通过“先建后补”的方式，调动了各村的积极性。同时，严格落实河长制、塘长制、渠长制，每个水体责任到人，并在有条件的村建设生态洗衣房，守护好水，避免再次污染。
澧浦镇上宅村利用渠道、管道，把散落在村内的9口池塘两两相连，形成连通共存、村环水抱、户户临水的水乡格局。在塘雅集镇，有着“婺东巨族”之称的黄家，至今已有800多年历史。集镇外围9口池塘连成一脉，形成了一条“口”字形的生态水景连廊，增添了古村落的灵动。在源东乡丁村、丁阳岭村等，通过“提水入园”，颜值翻番。尤其是每年3月中旬，1.5万亩的桃花灿烂绽放，吸引无数游客前来。
水是生命之源，中国人自古就有极高的评价。而在叶春成看来，“水”是江南农村乡村振兴的必需品。清水美水的“水文章”，既是农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是乡村发展旅游的灵魂。先行一步的琐元村，旅游收入、村民自豪感和出村水质都遥遥领先。2016年，水街打造完成的第一个国庆假期，就吸引了16个国家的42位海外学子入住，年接待游客近56万人次，旅游门票年收入超150万元。几年间，从城里回迁的村民超过100人。
热衷亲水的人们，何止是本村村民，还有外乡客。鞋塘街道支家村利用水系连通项目，将村里7口池塘连通，分别打造了月沼芙蓉、河埠晚风、水巷人家等亲水景观，惹得中国美术学院教师丁毅、卡布夫妻心动不已。他们把自己的“乡村美术馆”搬到了支家村，给村民免费授课，举办乡村艺术节，忙得不亦乐乎。
串珠成链后，一泓清水在全域流动，早年间金东区一半以上村庄池塘Ⅴ类、劣Ⅴ类的水体，如今常年保持在Ⅲ类以上。明年，金东区将全面实现区域内农村河湖塘库水系激活，建设成为“水系激活、水量充足、水体流动、水质清澈、水景优美”的“浙中水乡”。
傅村镇上荷塘水库一派田园好风光。 拍友 邵勤旦 摄
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其实对于水，也是一样的。“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这样朴素的道理，无需多言，难就难在要克制当下欲望、做长远的规划，善用系统性思维进行统筹。
取之有道，第一是要学会克制。金东区是个缺水型县市（区），采访中，年纪略大的村民都会告诉笔者，当年在池塘挑水吃时，有约定俗成的规矩。早晨几时挑水，上午几时洗菜，中午几时洗衣，下午几时洗澡、灌溉，自成体系。鲜有人会贪图方便而乱了时序。在聚族而居又无外来力量干扰时，这份克制是既利人又利己的。
但当经济大潮涌入，追逐经济利益的欲望把这份克制给打破了。为了赚钱，你封一口塘养珍珠、我往塘里投猪粪养鱼的事，就屡有发生。看似无主的水，就成了最大的受害者；随后又把伤害还于人类。因此，面对诱惑，学会克制至关重要。
取之有道，第二是要善谋长远。世间万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山水林田湖草是生命共同体。治水要良治，良治的内涵之一是善用系统性思维统筹治水。人的命脉在田，田的命脉在水，水的命脉在山，山的命脉在土，土的命脉在林和草。只有系统看待问题，才不至于困于一时、困于一域。
金东区能够把“五水共治”与水系连通统筹考虑，让全域90%的水系连通，从而拥有了活水、美水，就是用系统性思维来谋篇布局的结果。然而眼下看来，该区也仅着眼于水，要打通人、田、水、山、土、林、草这条命脉链条，实现全系统良治还任重道远。
西方有句谚语：“没有哪滴水会认为是自己造成了洪灾”。作为个体，我们有责任学会克制欲望，尊重自然法则行事。愿美水常有，美景常在。
